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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节(1 / 2)





  崔道昀沉吟许久,才道:“让朕再想想。”

  这几日相处下来,他已经习惯了有她在身边,她会跟他说些别人都不会跟他说的闲话,会和他一起用膳,一起玩耍,有她在身旁,心情总是轻快的,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怎么想起柳挽月了。

  她是这世上另一个柳挽月,一个不曾欺骗他,也不会欺骗他的柳挽月,他只想宠着她护着她,让她成为自己理想中的柳挽月,无忧无虑地活着,唯有如此,他心中的遗憾痛惜,才会被渐渐填平。

  即便她是柳挽月的私生女儿,又能如何呢?他已经不再愤怒,已经渐渐接受了这可能的事实,他甚至已经不想再去追究那个男人是谁。她给他留下了糜芜,这就是她给他的补偿吧。

  崔道昀下意识地起身向外走去,抱厦熄了灯,她已经睡了,可崔道昀还是慢慢走到她门前,却在此时,听见她惊叫了一声。

  崔道昀几乎是立刻就扬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  宫女很快开了门,崔道昀急急进去,里间的卧房里,糜芜披衣坐着,带着几分羞涩笑道:“做噩梦了,吵到陛下了吧?”

  崔道昀想起澄碧堂的事,明白她是在害怕,忙在床边坐下,轻轻抚着她厚密的头发,低声安慰道:“不怕了,有朕在,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。”

  糜芜轻声道:“我没事,陛下也早些安歇吧。”

  “好,你也睡吧,”崔道昀站起身来,“若还是害怕,朕就在这里陪你。”

  耳边听见她低低地嗯了一声,乖巧到了极点,崔道昀缓步出门,向汤升吩咐道:“把人手都撤回来,不必再查了。”

  柳挽月的那些秘密,就永远尘封吧,有糜芜在身边,他已经不想再计较。

  第64章

  到第二天时, 秾华宫传来消息, 那个把崔恕引去后廊上的宫女和给崔奕琛斟酒的宫女都找到了,引崔恕那个在受审时熬刑不过, 一头撞死, 临死时却叫了一声“宁嫔”,斟酒那个虽然也受了刑, 却一口咬定只是不小心碰到了皇子, 绝没有受人指使。

  因为那一声宁嫔,宁嫔也在自己的茗语轩里被芳华问了话,虽然问话的内容没有传出来, 但后宫里许多人都猜测, 大约宁嫔就是真正的幕后主使。而宁嫔自己,哭着要去求见皇帝, 却被告知皇帝近来政务繁忙, 不相干的人一概不见。

  崔道昀这两日的确十分繁忙,贪墨案刚刚开审,再加上崔恕乍然回宫, 他也要将一切布置妥当,因此从一大早离开福宁宫去早朝,便一直没有回来, 糜芜独自用完了午膳, 闻莺出去还食盒,拾翠在旁边服侍她漱口,糜芜想起李福, 又想起那两个宫女,心里终究是有些感触,便向拾翠说道:“过两日你还是回家去吧,我跟汤总管说一声,除了你名字。”

  宫女择选并不很严格,往往有后妃从娘家带了使唤惯的丫头入宫,充作宫女,拾翠就是这么被贤太妃带进来的,又经贤太妃之手送给她使唤,也算是过了明路。

  拾翠看看左右无人,连忙跪下了,低声道:“小姐放了奴婢的身契,奴婢一家子都感激涕零,奴婢的娘病已经全好了,如今奴婢没有牵挂,又听大爷说宫里事事都不容易,所以才求着大爷送奴婢进来伺候小姐的。这两天奴婢冷眼看着,宫里比大爷说的还……不说别的,就说昨天的事,万一有一丁点差池,就是天大的罪过,奴婢虽然不中用,好歹是自家人,好歹能多两只眼睛帮小姐看着,小姐就让奴婢留下来吧!”

  糜芜倒是有些意外,她知道拾翠进来是江绍的意思,没想到竟然是她自己要来的,这丫头一番心意,也是十分难得了。

  她双手扶起拾翠,想了想又道:“你看今天的情形,一眨眼几条人命就没了,你家里还有亲娘,还有老人,何必冒险?”

  “小姐在哪儿,奴婢就在哪儿,反正是跟定小姐了!”拾翠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过去,道,“这是奴婢的身契,请小姐替奴婢保管着吧!”

  糜芜接过来一看,还真是她还给拾翠的身契,心中不觉有些感慨。原本只是觉得举手之劳,拉她一把,到没想到小丫头如此认真。她轻轻一扯,将身契撕成两半,跟着又撕得粉碎,笑道:“好,我领你这个情,不过你今后,再别提什么奴婢了。”

  她站起身来,想了想道:“你跟我走一趟,去寿昌宫给贤太妃请个安吧。”

  进宫至今,除了昨日匆忙中见了一面,还没有机会跟贤太妃细聊,贤太妃在宫中几十年,各处人情世故肯定都是谙熟,也是时候向贤太妃问一问,她那句不要提起惠妃是什么意思了。

  寿昌宫是先帝的老太妃们住的宫苑,以贤太妃的位份,虽然能独自占了一整个文淑殿,但寿昌宫还有许多老妃嫔,人多嘴杂,也并不算十分方便说话的地方。此时贤太妃见糜芜前来,便知道是有话要说,起身道:“你来得正好,我正想出去走走,你陪着我一起吧。”

  她带着糜芜,一径往御苑的方向走去,边走边将各处宫室和住着的妃嫔告知糜芜,少顷,眼前出现一座临水的六角亭子,周围一带种的都是凤尾竹,看上去十分清幽,贤太妃便道:“我走的累了,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吧。”

  糜芜抬头一看,就见亭子上用螺钿嵌着“凌寒”两个字,四下一望,三面临水,一面是路,坐在里面说话既不用担心被人偷听,四面里来人也看得一清二楚,果然是个稳妥的地方。

  她跟在贤太妃身后进了亭子,赵嬷嬷上前把四面窗户都打开了,带着拾翠一起退出门外守着,糜芜扶着贤太妃在圆凳上坐下,就听贤太妃当先问道:“陛下可曾临幸过你?”

  饶是糜芜一向胆大,此时也有些面红耳赤,只得摇了摇头。

  贤太妃便有些惊讶,道:“竟然不曾么?那么,陛下有没有说将来给你什么位份?”

  “没有。”糜芜只得答道。

  贤太妃越发吃惊,皱着眉头说道:“难道是要等到选秀?不对呀,这次选秀不是说只给皇子们选妃吗?”

  糜芜回想着那日崔道昀的话,话里话外的意思,多半是不会纳她做妃嫔,然而这话并不好跟贤太妃说,想了想便道:“陛下待我很好。”

  贤太妃摇摇头,道:“好与不好并不是从这上头看的,你还年轻,不知道其中的利害。你只看我吧,贤妃好歹也算是四妃之一,你看看我如今,这个年纪了,没个孩子傍身,就连想住的清净点都不行,跟那么多人挤着,就连跟你说句私房话,都得出来找地方。在这宫里,君王的宠爱都是虚的,唯有位份和孩子才最实在,别的不说,陛下如今的年纪,万一……你该怎么办?就连宫女,都是登记在册的,你却什么也不是,该当如何自处?”

  糜芜垂了眼皮,一时竟也有点茫然。皇帝看起来那么年轻,她还从来不曾想过他身后之事,而皇帝又太让人安心,她总是觉得,皇帝会替她安排好一切,可贤太妃说的话,也并非没有道理。

  皇帝不会纳她,皇帝又说过,她也不是宫女,眼下有皇帝在,诸事都好,那么将来呢?

  当初进宫时,眼里盯着的,是宠妃的位子,是权势尊荣,然而这些日子里,她竟然把这些都抛在了一边。大约是从没有人像皇帝一样能让她如此安心自在,让她很少再去想将来如何。

  贤太妃见她不说话,叹了口气,道:“澄碧堂的事我也听说了,那些人见陛下宠你,自然要想法设法拖你下来,你连个名分都没有,这些明枪暗箭,越发难躲了。如今陛下春秋鼎盛,一切都还好说,可将来呢,将来怎么办?”

  是呢,人生百年,长夜将半,她也该早些为来日做些打算。糜芜笑了下,轻声说道:“我正有件事情想要问问姑妈,先前姑妈说不要陛下面前提起惠妃,是因为什么?”

  贤太妃下意识地瞧了眼窗外,确定没有外人,这才压低了声音,道:“我也是前几天无意中知道的,惠妃之死,可能有些蹊跷。”

  前些日子贤太妃痛风的毛病又犯了,太医对于她们这些先帝的妃子们,自然是不如对皇帝的妃子殷勤,贤太妃私下打点了一百两银子给相熟的太医送过去,这才换得太医一日一次请脉用药,后面症状轻了些,贤太妃想着这病是个经常犯的症候,若是每次都得这么花钱,要不了多久就得穷了,于是便想管太医把药方和脉案都抄下来,以备着下次使用。

  太医肯给药方,但脉案按规矩是不能给看的,贤太妃便让赵嬷嬷借口去取药,潜进太医房里偷偷看了个大概,便是在这时候,赵嬷嬷偶然看见了惠妃的脉案。

  “你猜怎么着?”贤太妃目光沉郁,低声问道。

  糜芜不想瞎猜,便摇了摇头。

  “惠妃死前两天才请过平安脉,脉案上记载,一切如常。”贤太妃下意识地又看了看窗外,声音越发低了,“可请脉后才两天,人就没了,后面宫里传出来的消息,又说她已经病了一个多月。”

  她不再往下说,只是看着窗外的水面,蹙紧了眉头。

  糜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若说惠妃是得了什么急病突然去世,其实也不算太匪夷所思,整件事件最古怪的地方,就在于惠妃死后,传出的消息是,她已经病了一个多月——

  要么是贤太妃弄错了,要么就是,宫廷有意遮掩了惠妃真正的死因。

  联想起最初几天皇帝对她的诡异态度,糜芜下意识地想到,恐怕是后面一种。